地下貓窩

「虞向葵曾經是炎晶妳的同學，後來在選當家前失蹤。後來、後來……炎晶妳要我把關於他的記憶消除……」

看到向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水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快聽不見了。

「確定是他嗎？」

她原本以為只是件小事，結果竟然是自己要水把這段記憶刪除的那件事！當初拋棄光明吹笛手一族，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就這樣把當家職位丟給她的同學竟然是夜的雙胞胎哥哥！

「炎晶……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出來的……妳別生氣好不好？我、我跟妳道歉……」沒聽到向櫻的問句，水急到快哭出來。

「我說，確定是他嗎？」

加重語氣，她的腦中亂成一團，幾乎無法思考，只能反射性再問一次。

「對……風大哥可以作證對不對！」水抓著風的衣服下擺，急切地追問。

「是，他就是妳失蹤的同學。」

「你們為什麼會知道？」向櫻震驚過度，連虞夏彤他們在講什麼都沒聽到。

「炎晶妳消除的記憶……在這裡呀……」

敲敲水鏡，十幾年前的景色迅速褪去，換成他們都熟悉的皇宮。

『櫻。』

這次是向櫻自己的視角。

那天她似乎有急事要出宮，但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後，倏地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自己的同學、同時也是當家的競爭對手。

長大後和虞夏彤面貌長的十分相似的向葵，她都叫他「葵」。能力一直都比她強上許多，若不是好勝心在作祟，她或許會承認葵比她更適合繼承當家的位子。

她不想輸。

她都想起來了，這段被刪除的記憶。

壓住隱隱發疼的腦袋，向櫻強迫自己去想、去看自己的回憶。

夜是她在葵的家附近找到的學生，原來就算忘了他，她還是會不自覺走向葵。

如果她還記得葵，是否會在第一時間就把夜和葵連結在一起？雖然他們長相不同，但同姓氏、又都住在那區。

『什麼事？』

十六歲的她冷淡地問，事實上那也僅僅是去年發生的事情而已，現在看起來卻遙不可及。

『櫻，妳想掌握實權嗎？』

明明同年，但葵對她一直都像個溫柔親切的大哥哥，從不因為她的冷淡就放棄靠近她。

畢竟皇宮裡有太多太多的黑暗，只有壓抑本性、保持冷漠和低調才能不惹半點麻煩上身。

『……為什麼這麼問？』

向櫻聽到自己這樣說道，語氣中帶著警戒。

面對這個相處了快兩年的同學，她還是不太了解他在想什麼，不過葵都能看穿她在想什麼。

像現在就是。

『嗯？好奇問問看囉！』

雙手插在口袋裡，葵的笑容越發溫柔，金色的眼眸放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起來意外動人。

『我拒絕回答。』

毫不留情地說完話，也不管葵尷尬地搔搔臉頰，露出無辜的笑容，她轉身就走。

「我想。」

「咦……炎晶妳在說什麼？」她的聲音太小，水聽得不是很真切，疑惑了一下。

「沒事。」

「炎晶妳不會生氣了吧……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討厭我啊……」

「我沒生氣。風，讓你的女朋友安靜好嗎？」

思考中還要接受精神波攻擊的向櫻實在很無奈，要風去好好安撫自家女友，不要再加重她的負擔了。

畫面還在持續進行中。

『是嗎？我明白了。』

背後傳來葵的低語，她沒有追問，只是挺起腰桿，慢慢走出皇宮，然後越走越快，最後飛也似地逃離有他在的地方。

直到現在她還搞不懂葵那句話的意思，也不懂他為什麼要問那種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問題。

因為第二天、也就是當家選拔前一天他消失了。

直到最後只在湖畔找到葵用的橫笛，不過已經被折成好幾半，吊飾不翼而飛，裡面的附靈體當然也跟著消失了。再說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所以他不是被強制帶走。

總之，葵徹底消失在她眼前，左世界和右世界都找不到他。

本來老師和長老團的意思是他們兩個中選一個當家，另一個輔助的副當家，現在少了一個，只能選她當家。雖然長老團看起來不是很願意讓她當就是了。

葵離開前為什麼要去找她？為什麼要問她那句話？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

「炎，不對勁。」打斷她的思考，風難得用沉著的語氣叫她。

「哪邊？」

「虞夏彤還記得虞向葵和你的學生，但是他們明明在進入左世界時記憶就被刪掉了。」淺藍的眸中寫滿嚴肅，連輕佻不羈的風都查覺到問題了。

「還有──」

同一時間，在自己房間的虞夜打開從四樓書房拿下來的書。

翻了幾頁，被光明族流放的名單一一躍入眼中，附帶在書上的人物相片茫然地看著遠方，沒有一個他看過。

手指在頁面上滑動，不停歇地閱讀和翻頁，最後停留在最後一頁。

「……咦？」

平靜的面容起了一絲波瀾，疑惑浮現在臉上。他垂下眼，仔仔細細看過書上的說明。

<font face=標楷體>黑暗一族的當家身分不明，權力長年為長老團把持，當家多待於皇宮內，甚少露面。</font>

『<font face=標楷體>我看到……他們的長老團在對當家施虐。</font>』

向櫻曾說過的話浮現他心頭，即使他也不明白為何會特別記住這句話。當時她的表情很難看，大概是想起自己也是一個魁儡當家。

以現在的處境來說，他幫不了櫻。

不過拿到吹笛手資格後，他可以幫助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現在不是研究黑暗一族這種無意義事情的時候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檢定，讓自己的能力變得更強大。

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虞夜走出房間，在樓梯遇到正要上樓的臣。

「你要出去？」臣先讓他過去，隨口問了一句。

「……可以，幫個忙嗎？」

「當然可以，你需要我幫你什麼忙呢？」

想起向櫻早上的交代，臣溫和地笑笑，沒有拒絕。

「……教我。」虞夜嘴唇抿起，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把話說出口。說完話後馬上把頭別開，怕聽到臣的拒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