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貓窩

第一章　左世界

 「平行世界。」

青年緩緩吐出四個字後，放鬆地呼出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杯，深褐色的眼眸瞥向不發一語的少年，沒在多說什麼，心安理得地喝他的茶。

把時間拉回到三個小時前，少年才剛踏入這個世界、這棟房子，該有的惶恐、害怕、好奇情緒他一樣都沒有，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墨黑的眸子半分波瀾未曾起過。

要不是有呼吸為證，青年還真懷疑剛踏入異世界的少年其實是尊雕像，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你要說異世界也可以，不過我們大部分都叫『左世界』，對照你原生的地方為右世界。」喝完茶，眼眸和頭髮同色、較長的一撮頭髮在背後束好的青年才又繼續解釋。

青年才又繼續解釋。

「把你帶進來的是『光明吹笛手』一族的當家，她選上你、認為你有下屆吹笛手候選人的資格。」

「……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少年終於有了點反應。

「你的靈魂夠乾淨，符合我們的資格。」

慵懶的嗓音從門口傳入，少女走到單人沙發坐下，火紅色的眸子半瞇，沒看向少年，倒先向青年伸出手。

「臣，我的東西呢？」

「馬上來。」

放下茶杯，被稱作「臣」的青年走出客廳，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少女和依舊沉默的少年。

「我問過你的意見了，如果現在才想反悔別怪我要抹除你的記憶。」頓了一下，發現少年沒有反駁她，少女聳聳肩，接手解釋臣還沒說完的部分。

「吹笛手需要純淨的靈魂，左世界已經完全找不到了。所以每任的吹笛手都是從右世界引渡過來的，我也是。」

「想必你聽過吹笛手的故事了吧？那是從我們這族留傳出去的故事，不過和童話故事中有些不同。除了我們光明一族，左世界還存在『黑暗吹笛手』一族，同是吹笛手，本質差很多。」

「剩下的以後再說，現在先來解決你的問題。」

聞言，少年抬起頭，澄澈的眼中有著不解。

「你確定要留在我們這裡的話，我必須把你在右世界留下的印記消除。」少女嚴肅地說。

不需要多餘的考慮時間，少年堅定地點點頭，意味決定切斷在原來世界的一切。也就是這點讓她有些不解。一般剛進入左世界的人大多會想個幾分鐘，最後才痛下決心揮別以前，踏入這個對他們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吸引他們的是強大的力量和在兩個世界穿梭自如的能力，即使以往最親的人已經不再記得他們也一樣。但少年不同，他甚至在她剛說完的當下，就點頭答應了。

她皺起眉頭，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就被人打斷了。

「主人──小芙幫臣哥哥送東西來了──」人未到，嬌呼聲先到。

「啊！」

衝進客廳的嬌小身影不知道怎麼搞的，絆到自己的左腳，跌倒的同時，手上的東西也順著拋物線的弧度飛出去。

坐在她對面的少年瞬間消失蹤影，少女沒有轉頭看東西到哪裡去了，只是順手抽出笛子把玩，直到少年再度回到沙發上坐好時，她要臣弄的東西被少年好好地放在桌上，半絲損傷都沒有。

「你的身手倒是不弱。」少女收起笛子，銳利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少年，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異樣。

「……我不知道。」少年沒有躲避她的視線，平靜地述說一個像謊言的事實。

「哇！你好厲害喔！」

身高大概只有一百四的小女孩直扯著少年的袖子驚呼，可愛的模樣只要是有點情感的人都會喜歡她，只是少年不同，他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小芙。」

實在看不過去小女孩又吵又鬧，少女開口叫她的名字。

「是！主人有什麼要求嗎？」一聽到少女的叫喚，小芙立即面向她站好，一副等後差遣的樣子。

「跟他自我介紹。」

「沒問題！」小芙轉向少年，圓滾滾的眼中有著興奮閃動。

「小芙是小芙，主子家的廚師兼助手二號，一號是臣哥哥喔！啊、小芙今年十二歲，只是一直長不高看起來像小孩，但是小芙也是有正式資格的吹笛手喔！」

一串亂七八糟、毫無邏輯可言的自我介紹下來，也差不多把臣和小芙在這個家中的定位說完了。

「家裡除了主人之外，只有小芙和臣哥哥，所以我們一直都很期待主人能多帶點人回來呢！」

說到這裡，小芙突然在少年沙發旁繞了一圈，走回原地後，疑惑地看向自家快睡著的主子。

「主人，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少女頭也不抬地丟出一句話。

「什麼！」小芙的反應顯然比少女大，她瞪大眼地看了少年一下，再看向少女，久久才擠出一句話。

「主人……您騙小芙的吧？」

「我沒有。」很冷靜地說出三個字，卻讓小女生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可是、可是長老們明明說您可以幫光明多找到幾位候選人的啊！小芙也一直這樣相信，怎麼可能只有他？」

「吵死了！我說只有他就是只有他，臣去哪裡了？」

頭痛地揉揉額頭，她不想繼續和小芙糾纏下去，直接下指令要她去找臣回來，免得小芙多待在這裡一分鐘，她就要多忍受高分貝的轟炸聲一分鐘。

「是。」

確定小芙去找人後，她抓抓紅色的頭髮，再度看向沉默的少年，和幾分鐘前不同，這次的目光中帶有打量的意味。

「剛那是你的反射動作嗎？」

「嗯。」

這名少年不簡單，紅色的眼中清清楚楚寫著欣賞，她勾起微笑，走到少年面前，對他伸出手。

「我是光明一族的當家‧慕向櫻，代表所有族人歡迎你加入光明一族。」

少年抬頭，靜靜看了她很久，久到慕向櫻都以為他打算反悔時，少年緩緩伸出手、然後緊緊握住，像溺水中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樣。

她笑了。

「歡迎踏入左世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