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貓窩

第一章　舊地重「遊」

「靠！」

風呼呼吹過，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向上翻的夾克不停拍打我臉頰。我什麼都不管，就是緊緊抓著證明單，腦中跟著迅速閃過幾種念頭。

不是我不怕，可是同一天經歷過好幾次，害怕也是會感覺疲勞的。我敢保證現在要我去坐自由落體還是雲霄飛車什麼的，打死我都不覺得可怕了。

俗話說熟能生巧，我這可是熟能生「膽」啊！

「呵，不叫了？」

夜有磁性的嗓音從黑暗中冒出來，略帶冰涼的手握住我的，語氣中滿是不容錯認的笑意。

本來想回話，可是我發現風壓擠的我臉頰好痛，想開口都很難，只好用搖頭表示，雖然不知道夜在黑暗中看不看得到。

「不錯，你變堅強了。」

……親愛的夜同學，我們可以先解決目前的窘況、而不是在墜落中討論這種奇怪的事情嗎？

「良，你手上的證明單有傳送圖，想著要去哪裡就能去哪。」

能力不同就是有差，瞧瞧夜可以在大風中冷靜自若地指揮別人，我卻連個字都吐不出來。

「想像吧。」

我艱難地點點頭，努力集中注意力，不要去想我已經快摔成肉醬了，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發揮我貧乏到空無一物的可憐想像力。

啊。

黑暗瞬間往後褪去，映入眼中的是無止盡的純白，感覺到腳底下傳來柔軟又厚實的感覺，我瞇起眼睛，還不太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喂、這是什麼鬼地方啊！為什麼我非得被你這種傢伙抓來這裡不可！？」

為什麼我完全不想聽見的死小鬼聲音也出現了？

異常緩慢地轉過頭，我看見夜悠悠哉哉地坐在地上，手中還拎著惡魔蝙蝠化成的小鬼頭。

「放開我──！」

看到不停扭動的小鬼就像一條不安的毛毛蟲，我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原來你也會變成這樣。」

「笑什麼笑！」

明明被掌握在別人手裡，小鬼卻絲毫不畏懼，衝著我就是很嗆的一句話。看他那神情，要不是夜抓著他，說不定還會撲上來咬我也說不定。

「良。」

「嗯？」我將全副注意力放在和小鬼鬥嘴上，僅僅簡單應聲。

「這就是你想去的地方？」

「我是想去集合點啊──」我很自然地回答，跟著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

眼前除了純白，還是純白。

說是冰天雪地，又不覺得冷，但除了「雪」，我想不出有什麼東西可以形容這個景色。

點點白色光團自空中落下，甫碰地便化為虛無，說陌生也不陌生，但又沒眼熟到我想起是哪裡。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我們會跑來這裡？」

我想回社團集合的地方，為什麼會被傳送到這裡？

別告訴我傳送陣是黑心貨，少畫一筆就能從Ａ地跑到Ｂ地，而且還是長程移動的那種！

「傳送陣這樣畫的。」夜單手拾起地上的紙張，隨意瞥了一眼，然後塞進我手裡，「上面還有一行字。」

我可以說我不想看嗎？總覺得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恭喜完成，請盡情享受下世界的特別『極地』吧！找不到回來的方法就不、用、回、來、囉！

社長留。

……我們被社長整了。

我無語的看著那張紙許久，最後決定不撕掉，誰知道紙會不會突然張大嘴咬人？

我還想完整地走出這裡呢！

「夜，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嗯。」

把證明單塞進口袋裡，我站起身，視野也隨之變得廣闊。這時候就要慶幸我的好視力了，讓我無論何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遠方那座被白光覆蓋的山就像我夢中巨型聖誕樹妖出現的地方──等等。

我剛想到什麼？

夢！？這是我夢過的地方？

「這不是虛擬的嗎？」

迅速扭過頭，我問一臉無聊坐在地上、手中抓著還在掙扎喊「放開我」的死小鬼的夜。

搖搖頭，夜丟給我很簡單的兩個字，「不是。」

「可、可是……」太過震驚，我腦中一片混亂，以致於我連話都說不全。

所以之前我以為是夢，其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嗎？

我也真的遇過那個人？

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只有我笨到以為是假的。

天啊！

這不就表示──

碰、碰、碰！

聽到低沉跳躍性的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再聯想到之前的事情，我臉瞬間綠了一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聲音好像是這裡某種妖怪會發出的、喔？

慘了。

不對不對，犯不著這麼悲觀。今天我又不是一個人摔進來的，還有超強的夜在，怕什麼？

夜絕對能不眨一下眼地秒殺掉所有妖怪。

「夜，你可以解決吧？」抱著慶幸的心態，我轉過頭。

「……」

地上一片空蕩蕩，前幾秒還在的夜和小鬼，現在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望著地上，我發了幾秒呆。為什麼會變成你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只留下一隻可怕的大妖怪這種情況啊！

「啊哈哈。」這種緊急狀況還笑的出來，我都覺得自己大概離瘋子只差一步了。

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

──快逃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