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貓窩

向櫻雙手緊緊交握，越聽越心驚，完全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過去。

最後葵留下的是斷裂成好幾截的橫笛，老師也有看到卻什麼也不提，是刻意隱瞞嗎？

「老師從來沒提過這件事。」

無論是葵消失後，還是她當上當家之後的一年多，都沒有。

「哈，老師大概不想留下這個他人生中的『大汙點』吧！一旦被發現當家候選人是黑暗族的間諜，我敢說他絕對進不了長老團。」

背向後一靠，虞向葵雙腳交疊，鏈子撞擊的清脆響聲響起，櫻花的小吊飾隨之輕輕晃盪。

錯愕地瞪著他，向櫻從沒想到這個可能性。

連孩子心性的老師也會有這層顧慮嗎？原來當過無權的當家後，會讓人如此渴望權力。

可是她──

「對了，我是打贏沒錯。只是如果這時候殺了老師也不好，能用特暗修改記憶的人也不在，只好回黑暗的領地囉！」

依舊是用那種輕浮的語氣說話，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態度哪裡有問題。

「不過現在想想也是，如果老師沒隱瞞，妳是絕對不可能來這裡的，對吧？」

放下雙腳，虞向葵起身，走到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向櫻面前，輕輕勾起她的下巴，仍是那副輕佻的模樣。

「櫻，妳想掌握實權嗎？」

漆黑的眸子凝視她的，虞向葵不再漫不經心，認真的語氣如同過去她見到的那個親切、認真的葵。

「我……」望進寫滿嚴肅的黑瞳，向櫻的喉嚨異常乾澀，話遲遲說不出口。

她為什麼執著於找到葵的原因現在還重要嗎？在葵承認自己是黑暗的間諜，所有的假設都不成立的狀況下，她還能說什麼嗎？

「妳的答案是什麼呢？櫻？」握住她下巴的手越收越緊，像在逼她說出答案。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推開葵的掌握，讓向櫻得到一絲喘息的空間。

「喔？連我親愛的弟弟都向著妳啦？」笑笑地看著虞夜，他完全沒有生氣。

「葵。」

單單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稱呼，就讓虞向葵往後退了一步，走回王位坐下。

「我親愛的弟弟生氣啦？」單手撐著下巴，虞向葵唇邊泛起諷刺的笑容。

虞夜還是沒有回答。

「在現任<b>BOSS</b>離開的日子裡，黑暗一族的長老團──被<b>殲滅</b>了。」

再從桌上拿起金製的酒杯，他欣賞似地看著杯身繁複的花紋。杯子卻在下一刻直接爆開，碎片頓時四射，有些還直逼向櫻眼前。

直覺閃過那些銳利的碎片，向櫻終於從這些逼到眼前的危機中回神了。

「櫻，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可以不計任何代價弄到妳面前！妳不喜歡黑暗的權力沒關係，我就幫妳消滅！由我取得掌控權。」

「為什麼？」回復冷靜後，她發現葵說的話有些不對勁。

黑暗一族的間諜為何會對她說出這種話？除非葵他──

「這就多問了。」

葵眼中流露出一種對於執著的瘋狂，臉部表情扭曲，刺有碎片的手緊握成拳，鮮紅的液體順著掌心滴落，落入深色的地毯。

「黑暗一族的長老團算什麼？我的父親被虐待致死，連只是代理人的我都要忍受這種痛處嗎？不，我不要！這時我想起了妳。」

「葵，這不是感情，你搞錯了。」

眼見虞向葵陷入瘋狂，向櫻放在背後的手手指在空中輕輕按幾下，略顯冰涼的橫笛落入她掌心，九妖的聲音也跟著傳入她腦中。

『汝局勢艱危。』

『我知道，如果他發動攻擊就出手。』

『是。』

「我不相信！妳是讓我撐下去的動力，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

虞向葵一秒推翻向櫻的說法，然後朝天大笑。

「櫻。」淡淡的聲音從旁邊飄過來，是虞夜在叫她。

「什麼事？」

邊注意精神狀況有異的虞向葵，順便提醒一下九妖，還要分神聽虞夜說話，其實有點麻煩。

「別理他。」簡單三個字撇清一切。

「我說光明族的當家，」

突然停下笑聲，葵又變回原來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彷彿幾秒鐘前的瘋狂只是他們的幻想──如果他手掌的血沒繼續滴的話。

「妳想不想掌握實權？」

然後，又問了一遍。

定定看著他，櫻色眼眸澄澈的不帶任何一絲雜質。良久，向櫻輕輕吐出一口氣，把那來不及告訴他的話說出口。

「葵，我原本想讓你掌權。」

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為何執著找到葵的答案就是這個。

在知道這些事情前，她一直認為葵會是下任光明族的當家，但隨著葵消失的時間增加。即使當上當家了，她還是覺得葵會回來、會接過這個職位。

可惜最後在樹林裡發現他被破壞的橫笛時，她就知道葵徹底消失了。

「哈，原本。」

「對，但知道你是黑暗一族的間諜後，就沒這個答案了。」

向櫻從背後拿出橫笛，九妖理所當然出現在她身邊，替她驅逐一直靠過來的暗屬性。

「這次就算了，我不想跟你打。」

接住憑空落下的鈴鐺，她將橫笛快速轉變成閃著銀光的槍。

「下次再遇到我們就是敵人，我會親手終結你的生命。」

沒有絕對厭惡黑暗，向櫻只對葵的背叛感到憤怒，以及對光明一族很深、很深的失望。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光明族的當家，無法對黑暗內部鬥爭展現同情，更沒有辦法回到從前。

原來他們不是在這一年中的改變了，而是從一開始徹頭徹尾的大謊言，她從來沒看透真相過。

老師也好、葵也罷，只能當個無權的當家就無權吧！

她都不想管了。

這次就看在一年的同學情誼份上，放過這個讓她憤怒的傢伙，下次可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過關了！

「來不及了。」

低喃聲從王位上傳來。

「你說什麼？」

「我說，來不及了。」葵絲毫不受她的話影響，態度輕鬆地把話又說了一遍。

「我在妳來的時候，派人去血洗光明族的皇宮了。」

這也是皇宮裡沒有半個人的原因，全被虞向葵派出去了。

「櫻，妳想掌握實權嗎？」

噙著優雅的笑容，葵又問了一遍。

＃

深夜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多數吹笛手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便繼續朝自己的目的地前去。

這個夜，很寧靜。

「臣哥哥，主人怎麼還不回來？」

仰頭望著青年，小女孩眼中閃著擔憂的光芒。

「快了，別擔心。」摸著小芙柔軟的髮絲，臣低聲說道。

皇宮就近在眼前，但他們在等待能做出最終決定的當家回來。

想必他們也一樣吧？忘了站在不遠處的三人一眼，他又重複了一次話。

就快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