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貓窩

啪答！

透明的水珠打在男子臉上，只有一滴，卻足以讓她感到疑惑。

這是誰落下的淚水？一定不是她。對她來說，哭泣沒有任何功用，只有站起來替他報仇才是正解。

將男子平躺在地上，望著金澄澄的天花板，向櫻忽然笑了，還是那種停不下來的大笑法。

「哈哈哈──」

老師一死，長老團也宣告解散，現在能掌握實權的真的只剩下她了。這下終於如她意、葵的意思了，不是嗎？

那為什麼她現在只感覺到強烈的悲哀？沒有狂喜，複雜的情緒中分離不出快樂。權力確實掌握在手中這件事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堆起來，她還能有怎樣的心情？

荒謬的不真實，除了大笑，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櫻花色的眼眸逐漸染上鮮豔的紅色，向櫻腳邊跟著竄起紅花和兩道一人高的火舌，隨著她走動而跟著移動。

「既然只剩我可以決定，就讓這一切全部化為烏有吧！」

紅到像是要滴出血的眼眸不帶任何情感，轉身就要走回靠近大門附近的戰區，她的學生、助手和護衛都在那裡。

抬頭，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看到少年站在地毯那端，手上拿著一朵無葉的紅花，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她。

「虞夜？」

其他人都在和黑暗戰士打鬥，為什麼只有他像個局外人？

她的學生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衣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甚至連橫笛都沒有拿出來，就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像在等她回來。

「你沒被攻擊？」

快步走到他面前，向櫻丟了一個火苗到攻擊風和水的黑暗戰士身上，隨口問道，視線沒放在他身上。

是錯覺嗎？她總覺得這裡有股說不來的奇異氛圍。

環視室內一圈，沒發現什麼問題，向櫻也懶得繼續深思下去，把注意力放在幾個和黑暗戰士打鬥的人身上。

有自然結晶的加持，風水地在戰鬥中都佔上風。雖然不像她一點火苗就能收拾敵人，但也是沒幾分鐘就處理掉一個，然後繼續對付再撲過去的黑暗戰士。

臣那邊就比較弱了。除了一樣是用吹奏對付敵人，臣還不時灑一些不明的粉末，就會看到黑暗戰士的動作忽然停住，任憑他宰割。

小芙已經不見蹤影，大概是臣怕危險把她送回去了。

「嗯。」

把彼岸花遞給向櫻，虞夜皺起眉頭，神情似是有話要對她說，卻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

「遠攻。」過了幾分鐘他才吐出兩個字。

沒錯！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怪怪的了。整個大廳只有近攻的黑暗戰士，沒有一位遠攻，可是葵明明將整個皇宮的戰士軍團都調到這裡來了，難道說──

快速地朝王位上方的天花板看去，那裡有個可容納兩人的夾層，只有她和葵知道。在還沒認識地之前，她都躲在裡面發呆。

一道銀色的流光閃入她眼中。

只能看著朝她射來的子彈不斷放大，時間短到向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時間彷彿在這零點幾秒無限拉長，在她面前的九妖試圖擋下，子彈卻穿過它的身體，繼續朝向櫻飛過來。

眼見就要中彈了──

「住手。」

冷冷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原本近在眼前的子彈像是受到一股看不見的阻力，頓時間沒了動力，鏘啷落地，掉在她腳尖前幾公分的地板上。

走到向櫻身旁，虞夜看著躲在夾層中的狙擊手，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下來。」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全場的黑暗戰士忽然停下動作，目光全落在他們兩個身上。其他光明族的人雖然不解，但也跟著看向他們。

大廳內陷入一片怪異的靜默，大家都在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說、下來！」

見狙擊手沒任何動作，虞夜刻意加重語氣，又重覆了一遍他剛才的話。

「下來就下來，你是什麼東西？敢指使我！」

俐落地跳下有兩層樓高的加高天花板，狙擊手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中間遇到長老的屍體還很不客氣地直接踩過去，直到離兩人三公尺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盯著黑暗一族的狙擊手，虞夜沒有回話。

「怎樣？沒話說了吧！光明族絕對會在今天被我們殲滅，你一樣逃不過的！現在跪下來求我，我還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把虞夜的沉默當成害怕的表現，狙擊手越說越囂張，簡直視在場的光明族人於無物。

「說完了嗎？」

面對狙擊手的話，虞夜依舊面無表情，無意中散發出一股冷酷的氣勢，讓狙擊手愣了一下。

「你、你怎樣！想找死嗎？」

「很好。」

唇角微微上勾，巨大的怒氣從他身上輻散出來，站在他旁邊的向櫻最先感受到那股氣勢。

感覺不太對。

快速轉頭看了虞夜一眼，向櫻這次真的愣住了。

怒氣不是實體，她卻看到大量的灰黑色氣流從虞夜體內溢出來，很快地佈滿整個大廳，隔出來的空間將所有人包圍在其中。

拿起任務得到的雙色流蘇，虞夜將之緊握在掌中，沒有更進一步動作。

一陣無端吹起的大風倏然吹過每個人身旁，讓他們有短暫的片刻看不清景象，攪在一團自然屬性也跟著被風吹散，回歸最原始的單獨狀態。

風止，翅膀拍動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撥開吹到眼前的髮絲，她看見了。

一隻灰黑色的老鷹降落在虞夜的平舉的手臂上。

──那是雙色流蘇的附靈體。

老鷹跟著虞夜望向狙擊手，眼中的傲氣十足，似是王者睥睨群雄……不，該說是不屑地看著弱不禁風的小囉囉。

「BO、BO……」

看著這一切的狙擊手雙膝顫抖，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來不及了。」

像是在應和虞夜的話，灰黑色的老鷹長叫了一聲，相當刺耳，有點像人用指甲刮玻璃的聲音。

「啊啊啊啊──」

對其他人來說，聲音儘管刺耳，卻也沒什麼傷害力，只有前方的狙擊手在地上打滾，臉皺成一團，表情相當痛苦，就算摀住耳朵還是沒用。

黑色的淚水從狙擊手眼中流出來，滴落在地毯上，形成一圈圈深色的圓形。

不再慘叫，他顫抖地趴在地上，連抬起頭看虞夜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拚命求饒。

「我錯了，不要殺我……」

啪一聲，在場所有黑暗戰士都跟著跪下，連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