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貓窩

第八章　護衛

彼岸花，花開開彼岸，花開時無葉，有葉時無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

輕盈的旋律從湖畔傳出，如流水般不止息，在樹林中蜿蜒迴旋，似乎在找旋停憩點。

向櫻甫進入樹林聽到的就是這陣笛聲。彎起唇角，她加快腳步往分隔左右世界的湖泊前進。

奇異地是笛聲並不會因為她越靠近越大聲，還是維持在初入森林時聽到的合適音量。

「水。」

走出森林，她瞥見坐在湖邊大石頭上的人影，只叫了一聲，沒有直接走到她稱呼為「水」的人面前，而是往岸邊走去。每走一步，她腳邊就竄出一朵綻放中的無葉紅花，像為她走過的路做記號。

「不要再弄出彼岸花了，這樣會曝露妳的身份，要是黑暗的人剛好出現就不妙了吶……炎晶。」

「這麼久不見妳還是一樣想太多。」

無所謂地聳聳肩，她來到「水」面前。

「水」是她的護衛之一。身為當家再怎麼沒權沒勢，還是會有護衛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基本上來講會有四個，不過其中一個護衛的重要象徵－－炎之結晶－－在她體內，所以現任當家只有三個護衛。

眼前這位年齡大約十六，身穿一襲海藍色洋裝，湛藍色的鬈髮及腰、眼眸和頭髮同色的少女就是「水之結晶」持有者。另外還有「地之結晶」和「風之結晶」兩位護衛。

和她不同，三位護衛仍是住在皇宮裡，只有有事的時候她才會找他們出來。

「可是、可是……真的很危險啊……」水咬住下唇，試圖辯駁。

「停，我今天不是來聽妳說教的。」

掌心往外一推，向櫻阻止水繼續說下去，見水不說話了，才把自己找她的目的說出來。

「跟我去右世界，我需要妳找尋被抹掉的記憶。」

相信臣的話是一回事，她的做法又是一回事。虞夜對自己的記憶不關心，但她卻無法置之不理。

「右世界很危險吶……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又開始了，向櫻頭痛地揉揉太陽穴，對她的優柔寡斷感到很不耐煩，乾脆拿起自己的橫笛，先向彼岸召船過來再說。

沒多久船就划過來了，靠岸時水還在猶豫。

抬頭對天空翻了一個白眼，向櫻突然抓住水的手，硬把她往船那邊拖，打定主意要強迫她上船就是了。

「啊、好痛！」

水的痛呼聲剛出口，森林中立即颳起一陣強風，吹得所有人張不開眼睛，只知道樹葉也被吹落、拍打在自己身上。

「風，夠了。」

她早就知道「風之結晶」持有者不會坐視水被欺負，但是這樣對她也太過分了吧？別忘了「炎晶」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

「對不起，可是妳欺負水兒。」

有點飄忽的男聲在向櫻耳邊響起，口頭上是道歉，但語氣一點都不讓她覺得是在道歉。不過至少強風是停了。

「不可以欺負炎晶啦！風大哥，她沒有惡意……這樣做要是被長老團的人看到－－」

「沒有可是！」風打斷她的話，「炎這樣對妳就是不對！」

「你兇我……」

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立即泛起層層霧氣，大有風否認她的話就要落淚的意味在。

「我哪敢兇妳啊，我是在心疼妳好不好？乖，別哭了。」

二十來歲的青年抓抓淺藍色中帶有一綹海藍色的短髮，把快要哭出來的嬌小少女摟進懷裡，心疼地哄她。

「你們兩個││」被這對情侶的甜蜜閃光刺得眼睛有點痛的向櫻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要親親抱抱到右世界再做！風，你要跟就上船！」

船夫已經在船邊等候許久，再等下去也不好。

「走吧，水兒。」

強忍手臂上浮現的雞皮疙瘩，向櫻跟在兩位護衛後面上船。船划走前還看了一下湖岸那盛開的紅色花朵。

她體內的炎晶附帶能力會讓她附近開滿「彼岸花」，昭告光明一族他們已經不再是右世界的人了。

彼岸、彼岸，左世界真的是另一個彼岸啊……只差在他們原來的記憶不會被洗去，記憶被刪除的是在原來世界和他們有牽絆的人。

想到這裡向櫻忽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有水的存在，水之結晶的持有者擁有一面在當事者相關人面前能映照出回憶的水鏡，無論是被刪除或是還記得的都能在鏡中看到。

這樣她在右世界找尋和虞夜相關的記憶時才不會不知從何找起。現在右世界應該沒人記得虞夜這個人曾經存在過了吧？

「痛不痛？」

本來英俊爽朗的面容全被憂心所取代。風揉揉水剛被向櫻握住的手腕，語氣非常輕柔。

「還好……」水害羞地低下頭。

避免再被被這對智商年齡退化只剩三歲小孩程度的情侶閃到，向櫻決定沒事不要看他們兩個，專注在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途中照例怨氣鯊又跳出襲擊他們，不過這次有風和水兩位護衛在更簡單，連動用到九妖都不必，直接把打斷情侶談情說愛的罪魁禍首打暈丟回水裡了。

攤開掌心，盛開的彼岸花從向櫻手心冒出，飄浮在她掌心上。不是實體，有點類似九妖那種附靈體的靈魂模樣。

若水鏡看到過去的回憶，那透過彼岸花看到的就是未來。

不過跟很多江湖算命術師講的一樣，她看不到自己和身旁有密切關係人的未來。「炎晶、炎晶？」

「什麼事？」她不小心又恍神了。

「我們到了……右世界車好多、空氣污染好嚴重，等一下我們要是被車撞到怎麼辦……真糟糕，我們不應該來的……」

「我要有關虞夜過去的回憶。」

當作沒看到水在原地繞圈圈的動作，向櫻提出她的要求。

現在他們已然來到虞夜的出生地，那個繁華的都市－－台北。而三人的髮色在踏進右世界那一刻都自動轉變為純黑色，眼眸除了她自己，風和水倒是沒改變。

「咦？好……等一下喔……」

手忙腳亂地從虛空中取出水鏡，水的食指輕抵在鏡面中央，低垂的藍瞳專注地望著鏡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T.B.C